又见重庆 ,《海滩捉蟹记》曹宁元

?　　渔舟、绿岛、沙滩、海浪……春暧花开的浙江舟山群岛的岱山岛格外美丽。这里，海涂中、海滩上的螃蟹品种许多，有沙蟹、光溜蟹、拜元蟹、花蛤蟹……五花八门、各色各样。太阳一照，地面升温，这些蟹宛如得到“命令”似地纷纷从泥洞里爬出来了，边暖洋洋地晒着太阳，边自由自在“哧哧”弹泡泡(蟹嘴上吹泡沫)舒情玩耍。别看它们个头小，可精灵着呢，始终挨在各自的泥洞旁边转悠，有的干脆寸步不离地待在洞口，一有风吹草动，便倏地钻入洞内。

　　海滩捉蟹是一件何乐而不为的趣事。当然啦，要想捕捉到蟹，必须掌握一定的技术。这豁然让我追忆起儿时捉蟹当学徒的事来。

　　居住岱山岛南峰的老林是海岛捉螃蟹高手，人称“抲蟹王”，方圆百里赫赫有名。儿时，父亲渴望我日后有口饭吃，硬拉着一脸窘迫的我到“抲蟹王”处拜师学艺。

　　老林与父亲是老朋友，不好推辞。我趿拉着一双露趾的旧塑料鞋跟随父亲踏入堂屋，在一幅“心诚则灵”的标语下，像玩家家一样跪拜了坐姿端正的师傅——老林。

　　礼毕，老林当着我的面一本正经地对父亲说：“一天教一招，一招两百元。”

　　妈呀，怎么贵?我吓得哆嗦，怔怔地望着父亲那张写满沧桑的胡子拉碴脸。

　　“行!”父亲默然一笑，不假思索爽朗应答。干脆得让人无法相信。那时，我家很穷，几乎寅吃卯粮。

　　尔后，老林双眼炯炯盯着我，冷冷地说：“诀窍不得外传。”语中带有一股盛气凌人的派头。

　　我嗯了一声，满肚惊疑。

　　偌大成本刺得我的心隐隐作痛，时间得珍惜啊!

　　头一天我起得很早，没忘带上笔和本子，心想一定要把一百元的捉蟹技术学到手。

　　可令人想不到的是，老林早给我准备了一把铁锹和一只小木桶，非让我独自去海滩挖蟹，还说海滩蟹个头小，挖一碗即可回来，省力!

　　匆匆赶到海滩，左看右瞧蟹洞切实很多，我立马挽起衣袖放开手脚顺洞猛挖，可一使劲儿，沙泥滚动就找不到洞了，找不到洞就捉不到蟹。我心一急只能像推土机那样盲目乱挖，结果忙了半天才挖出三只，且挥汗如雨，精疲力竭。

　　响午，老林悄然来到了我的身边，他二话没说身体力行教我一招：一旦发现海滩上有蟹洞之后，可用双手捧一些搁在沙滩上方表层面干燥的白色状沙子，一鼓足气地灌入蟹洞之中，待灌满后，抓紧时间迅速开挖。由于刚刚灌入洞中的干沙子与洞中周围的潮湿泥沙颜色不相同，当你一直跟随干沙挖到洞底时，惊惶失措的小家伙便自然暴露在你的眼皮底下了……

　　老林坚持一天一招，别出心裁。翌日教得是诱蟹：制做一些“大入口小出口”的捕蟹笼子，笼内放点死鱼、烂虾之类作诱饵。待潮水涨大时，你就见机将蟹笼投放在螃蟹活动频繁的海岸边的海水中，诱蟹入笼。随之拭目以待，候机捕捉……

　　第三日是雨天，教的是照蟹。一场大雨之后，闷热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这是采用集束灯光照捉螃蟹的最佳时机。遇上这样的气候，蟹总是习惯性地不知不觉爬行出来。这时，当你争分夺秒用手电筒或其它集束灯光突然照射时，防不胜防的蟹就会像瞎子一样，因找不到自己回归的路线和洞穴而被逮着。

　　第四日教的是闷蟹。又大又肥的黄蛤蟹(貌如青蟹)白天总是蜷缩着深藏在泥洞里，一般到夜深人静时才悄悄地爬出来觅食，沙滩或泥地里便留下了它爬行的足迹。根据它的足迹，就能很快找到它的洞穴，即可采用稻草或塑料布裹泥土的办法，将蟹洞的几个出口统统严密堵封住。翌晨，当你兴致勃勃再次来到现场清除自己堵洞的草泥时，蓦然发现洞口竟有一只被闷得不死不活的大螃蟹。这多么令人惊喜啊!

　　第五日教的是拉蟹。生活在海涂的雄性光溜蟹(绰号：蟹是钳大)，它那大于其身子的独只红色大螯，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光彩夺目。捕捉时，只取一条长约10米的细绳子，在绳头打好一个环扣后，准确地套在蟹洞口上。然后釆用相同的方法，连续套住互相不会干扰的其它诸多蟹洞。当您手中的10余条绳子套完之后，就能发现在第一条绳子环扣处的蟹已懒洋洋地趴在洞口了。此刻，你切莫慌张，双眼盯蟹，小心翼翼地爬过去抓住绳尾，突然使劲猛拉一下，“噗”地一声，蟹就会随环扣一下子蹦出好远。这时，你可快捷跑上前去，手急眼快地实施活捉。一次完成后，重复着把绳子挪到它处摆弄好，继后赶快处理第二条，第三条……按序循环进行，捕捉的蟹就“旺旺”罗!

　　第六日教的是钓蟹。螃蟹生存的地方环境不同，钓蟹的方法亦随之不同。此招说来简单，顺便找来一根竹竿(其它木棒也行)，在竿子上方系上一条线，线另一头绑住用菜籽油浸过的棉花小球——饵头儿，选择在岸边泥滩草丛中随线投下，同时缓缓摆动钓竿，这一方法在岸边杂草中钓敏捷的拜元蟹非常灵!还有一种方法，找一条线，在一段绑住一些似干非干的臭小鱼作饵头，将饵头这段线抛入海边的潮水中，另一头线捆住一根小竹(木)棒，宽松地插入无水的沙滩地上。稍顷，倘若小棒微微颤动，说明水下有蟹活动，即可收线，同时用一只竹篮子接蟹。嚯，你看嘴馋的花蛤蟹双鳌紧紧地夹着臭鱼饵不放呢!钓间，应尽量多放些钓线，这样收获定会更大。

　　第七日教的是“牵蟹”，俗称“牵沙蟹”。 在沙蟹和光溜蟹成群出没区域，将一顶网眼子大于蟹的渔网张开后平平地铺在泥地上，再用一条长约30米的绳子(细粗视拉力重量而定)作牵网绳。摆弄好之后，您就快速离网，在30米外的牵绳另一端蹲下守株待兔。一般在15分钟左右，当群蟹基本上爬出洞口之际，您应出其不意突然紧拉牵绳跃身飞跑，牵一发而动全身呀!瞬间，渔网自然而然地收拢移开原地，蟹来不及躲，有的被缠入网中，有的晕头转向四处乱跑。这时，您得马上转身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网边，先捉住正在乱跑逃窜的蟹，然后再擒拿网中的蟹。这一网下来，少说也有三四斤呢，多则可达十多斤。继后重复实施便是。

　　第八日教的是“摸蟹”。 不少种类的蟹均有自己藏身的洞穴，而沙蟹的“家”偏偏死心塌地安在软绵绵的泥涂里。只要您找到蟹洞，然后将挽起袖子的臂手慢慢顺洞摸蟹，躲在泥洞底下的沙蟹不一会儿便乖乖被手到擒拿。还有一些在海水和烂泥中没钻洞的“流浪蟹”，也可随时随刻对其实施摸捉。

　　之后，老林又教了击蟹、钩蟹、涨蟹、养蟹等数招，快马加鞭，折腾得我腰酸背疼，真想溜之大吉。不过，老林虽没将捉蟹招数和盘托出，但我已踌躇满志。担忧的是支付钱的问题。于是，我随机应变，毅然决然告别了捉蟹师傅——老林。

　　事后，父亲含笑着对我说，老林根本没有收咱一分钱，当面讲价是刻意促使你能好好学习而已。我洞然明白这一密招的深刻含义，一丝敬意油然而生。

　　打那以后，我饶有兴趣地勤在温润的泥涂、海滩里“摸爬滚跋”捕捉螃蟹，直到从军北疆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