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旧影入梦来 ,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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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帘旧影入梦来

塘田市镇为邵阳县南部著名重镇,昔传当地有一丘大田叫臭扎田,又名臭扎塘,广300石(合60亩),为县内第一大丘水田,旁边修一寺,故名塘田寺,后讹为塘田市。宋初境内置塘儿寨,清代属武冈州塘田团,民国属武冈县四望乡。1950年邵阳县十七区;1952年邵阳县十一区,辖四望、水西、河边三个乡;1956年三乡并为塘田乡;1958年成立幸福人民公社;1961年成立塘田市公社、水西公社、河边公社;1965年水西公社、河边公社并入塘田市公社;1981年河边公社复立;1984年改为塘田市乡;1985年乡改为镇;1995年6月撤区并乡建镇,原河边乡及芙蓉乡所辖的6个行政村并塘田市镇。 这就是塘田市的历史沿革,也是我当年落草的地方。塘田市靠近新宁,距宝庆古城65公里,是自古商埠繁荣之地。塘田市四面环山,中间是一块较大的圆形盆地,207国道从芙蓉峰背后穿镇而过。从塘田市车站下车,沿老街走里把路,便能见到那蜿蜒而来的芙夷河。芙夷河是资江的两大源流之一,发源于广西省资源县越城岭桐木江,经新宁流入邵阳县境,在塘渡口与资江的另一条源流赧水汇合,统称资江,向宝庆、益阳流去。芙夷河进入塘田市时抱一个大大的肘弯,在塘田市对岸形成一个半岛形的冲击平原,这就是我的故土对河村。对河是塘田市镇的一个自然村,村子正对芙蓉峰,背后是一脉高山,附带四列小蛇一样的小山。村子靠河岸而建,背后是宽广的田垅。村子非常平坦,田土都是沙性土壤,下雨易透,天晴即干,适于甘蔗和蔬菜生长。村里人除了种粮食外,主要种植小菜和甘蔗等经济作物,过河即可卖钱,经济比较活跃,被七里八乡的人美称为“小南京”。清末大夫、太子少保席宝田在村子的南部建有别墅。席宝田别墅俗称席家屋,占地13.7亩,建有5排厅堂式砖木结构的平房,每排5栋排列,同一水平标高,基础、走廊、天井、台阶均为石砌;木桩、木柱、木板壁嵌方格花窗,室内地面嵌四方青砖,厅堂后园建有两座绣花楼,为3层雕刻雅致的木结构楼房。整个建筑造型式样规整,对称平行,主次分明,延续连贯。可惜绣花楼早被拆毁。1938年,著名的马克思主义史学家、革命家吕振羽在此创办了塘田战时讲学院,为党培养了一大批抗日干部,被誉为“南方抗大”。解放后成为邵阳县第四中学校舍,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学校搬迁。现在塘田战时讲学院已批准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对河村紧邻河边,到河里洗菜、洗衣、洗澡非常方便。小时候一到夏天,河里经常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不论大人小孩都喜欢泡在水里乘凉,踩水的、扎猛子的、打水仗的,热闹得很。还有些人在水里泡得久了,大概觉得乏味,便三五个相邀比赛输羸,看谁划水最快,或在水里闷得久。蠃了大家高声欢呼,输了也不丢人,好好练练,以后再比。河边的伢子一般三四岁就开始下河洗澡,几乎个个都是水鸭子,天气热的时候,不在河里混得嘴皮发乌不肯上岸。有时候大人怕我们混得太久生病,三番五次催我们上岸。我们要么潜在水里与大人捉迷藏,要么不要命地往河对岸游,装没听见,即使不情愿地跟大人回去,一有机会又溜回来。村里有许多游水高手,有的人能在大约近200米宽的河里连续游几个来回,还有的能潜到几十米深的水潭摸东西。特别是炸鱼的时候,河里特别热闹。相准了谁将在什么地方炸鱼,听到炸弹一响,立刻就有人从四面八方闻声赶来,有时炸得准,河鱼白花花的浮了一片,捡鱼的先在水面上抢,再潜入水底摸,多的一次能捡十几二十斤,少的捡一两条或什么也没有捡到都无所谓。炸鱼的有时捡得多,有时还不如捡野鱼的,便从捡得多的人手里拿个一条两条作炸药成本,也有不拿的,因为捡鱼的都是熟人,乡里乡亲的不好意思。看鱼的更是不得了,大人也好,小孩也好,妇女也好,只要听到响声就没命地跑去看闹热。下水捡鱼有的穿条短裤,但大多是赤条条的下水,妇女们见了也不害羞。如果有人装斯文,就会用“河边的×,没人管”堵住。我们那里盛产船工和排佬。过去交通不便,芙夷河航运十分发达。上至新宁,下至宝庆、汉口,往来运输主要靠船舶和木排、竹排。船舶主要是一种叫洞篷子的木船,船长约二丈,宽四尺,高四尺五,中间是船舱,用来堆放贷物,两头铺甲板,用来撑船、划船操作和供船工休息、炊煮。船头立有高高的桅杆,一旦顺风行船,一叶白帆张开,船工非常省力。木排和竹排主要从新宁山区放下来,碰到河水平稳,过新宁老虎坝时刚好放水,三两天即可回家与家人小聚。如果过新宁老虎坝时刚好关匣,或河里涨大水,那就得耽误时间。有时排被洪水冲散,那就非常倒霉,不但要下水打捞,还可能赔偿贷主损失。后来公路交通发达了,长途船运渐渐淘汰,河面往来的也就剩下了短距离截客的机帆船。对河人种菜卖菜是行家里手。别的地方只能在雨水充足的时候种两季小菜供自己吃,对河的菜地里则一年四季瓜菜不断。春天有四季豆、黄瓜、豆角,夏天有茄子、辣椒、丝瓜、南瓜,秋天则有白菜、萝卜、茼蒿,冬天又有了莴笋、芹菜、葫萝卜等等。卖菜近的挑到塘田市街上,远的要到白仓、金秤市卖,有的甚至挑得更远,起早摸黑,走三四十里路,到蔡桥或回龙寺去卖。外乡人卖菜可能怕丑,种菜只管自己吃,吃不完就喂猪喂牛。我们那里完全不一样,家家户户、男女老少皆可上阵,一把杆秤耍得溜活,白菜萝卜一两分钱一斤,黄瓜、莴笋也只几分毛把钱一斤,大家卖得津津有味。还有的为卖两个钱,总是把最好的挑出去卖,自己则吃差的剩的。到白仓和金秤市卖菜要走十五里,将近两个小时,中间歇一到两回肩,运气好的话,中午就可卖完,这时舍两毛钱吃碗面或两毛五分钱吃碗饺子,那真是再滋润不过的神仙日子了。如果菜太多或者因其它什么原因销不动,那就得走街串巷去卖,甚至到附近农村边卖边往回赶。我们那里还出产甘蔗,清明节前后种下去,九月间开始收割,或榨糖,或挑到街上去卖。甘蔗生长期长,期间要经过较长时间的干旱天气。甘蔗一般种在土里,灌溉很不方便,老乡们就用水桶、淤桶到那河里、塘里挑水浇灌。挑水很辛苦,有时中午也不能休息,晚上则要干到八九点甚至十来点钟,常常一身透汗,肩上磨起泡,大人不觉得苦,或者有苦也不好讲,细伢子就有点偷懒,这时大人准会以“当农民的,哪有不辛苦的道理?”、“辛苦做,快活吃”,或“是哪能条虫就钻哪条木,你当不了干部,就只有老老实实做事”之类给予教训。细伢子们只有咬牙坚持。对河人大致分三大姓,姓周的为第一大姓,主要居住在席家屋背后的老屋院子和靠码头的外头院子;姓吕的位居其二,主要居住在北部后头院子;再就是刘姓,居住在叫刘家院子的一小块地方。其他还有李、陈、王、杨、彭、夏等杂姓,人口不多,一般都是单家独户。对河的年轻人找对象俏得很。许多女孩子不愿外嫁,男孩子除非瞎眼瘸腿丧失劳动能力,一般都要挑了又挑。本村姑娘嫁本村的也很平常。所以对河村尽管有千把人口,亲戚攀亲戚的却多的是。现在时过境迁,塘田市修建了跨河大桥,对河人上街下市非常方便,外地来参观讲学院的越来越多。乡亲们外出打工的多了,进县上市甚至出省做生意的多了,村里到处新楼林立,渐渐形成街市。种菜卖甘蔗的倒清淡了不少。街上的人群倒流,许多人大清早到对河跑步锻炼,每天都热闹得很。

一封信

  在北京住了两年多了,一切平平常常地过去。要说福气,这也是福气了。因为平平常常,正像“糊涂”一样“难得”,特别是在“这年头”。但不知怎的,总不时想着在那儿过了五六年转徙无常的生活的南方。转徙无常,诚然算不得好日子;但要说到人生味,怕倒比平平常常时候容易深切地感着。现在终日看见一样的脸板板的天,灰蓬蓬的地;大柳高槐,只是大柳高槐而已。于是木木然,心上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自己,自己的家。我想着我的渺小,有些战栗起来;清福究竟也不容易享的。Gze爱句子美文屋

  这几天似乎有些异样。像一叶扁舟在无边的大海上,像一个猎人在无尽的森林里。走路,说话,都要费很大的力气;还不能如意。心里是一团乱麻,也可说是一团火。似乎在挣扎着,要明白些什么,但似乎什么也没有明白。“一部《十七史》,从何处说起,”正可借来作近日的我的注脚。昨天忽然有人提起《我的南方》的诗。这是两年前初到北京,在一个村店里,喝了两杯“莲花白”以后,信笔涂出来的。于今想起那情景,似乎有些渺茫;至于诗中所说的,那更是遥遥乎远哉了,但是事情是这样凑巧:今天吃了午饭,偶然抽一本旧杂志来消遣,却翻着了三年前给S的一封信。信里说着台州,在上海,杭州,宁波之南的台州。这真是“我的南方”了。我正苦于想不出,这却指引我一条路,虽然只是“一条”路而已。Gze爱句子美文屋

  我不忘记台州的山水,台州的紫藤花,台州的春日,我也不能忘记S。他从前欢喜喝酒,欢喜骂人;但他是个有天真的人。他待朋友真不错。L从湖南到宁波去找他,不名一文;他陪他喝了半年酒才分手。他去年结了婚。为结婚的事烦恼了几个整年的他,这算是叶落归根了;但他也与我一样,已快上那“中年”的线了吧。结婚后我们见过一次,匆匆的一次。我想,他也和一切人一样,结了婚终于是结了婚的样子了吧。但我老只是记着他那喝醉了酒,很妩媚的骂人的意态;Gze爱句子美文屋

  这在他或已懊悔着了。Gze爱句子美文屋

  南方这一年的变动,是人的意想所赶不上的。我起初还知道他的踪迹;这半年是什么也不知道了。他到底是怎样地过着这狂风似的日子呢?我所沉吟的正在此。我说过大海,他正是大海上的一个小浪;我说过森林,他正是森林里的一只小鸟。恕我,恕我,我向那里去找你?Gze爱句子美文屋

  这封信曾印在台州师范学校的《绿丝》上。我现在重印在这里;这是我眼前一个很好的自慰的法子。Gze爱句子美文屋

  九月二十七日记Gze爱句子美文屋

  我对于台州,永远不能忘记!我第一日到六师校时,系由埠头坐了轿子去的。轿子走的都是僻路;使我诧异,为什么堂堂一个府城,竟会这样冷静!那时正是春天,而因天气的薄阴和道路的幽寂,使我宛然如入了秋之国土。约莫到了卖冲桥边,我看见那清绿的北固山,下面点缀着几带朴实的洋房子,心胸顿然开朗,仿佛微微的风拂过我的面孔似的。到了校里,登楼一望,见远山之上,都幂着白云。四面全无人声,也无人影;天上的鸟也无一只。只背后山上谡谡的松风略略可听而已。那时我真脱却人间烟火气而飘飘欲仙了!后来我虽然发见了那座楼实在太坏了:柱子如鸡骨,地板如鸡皮!但自然的宽大使我忘记了那房屋的狭窄。我于是曾好几次爬到北固山的顶上,去领略那飕飕的高风,看那低低的,小小的,绿绿的田亩。这是我最高兴的。Gze爱句子美文屋

  来信说起紫藤花,我真爱那紫藤花!在那样朴陋——现在大概不那样朴陋了吧——的房子里,庭院中,竟有那样雄伟,那样繁华的紫藤花,真令我十二分惊诧!她的雄伟与繁华遮住了那朴陋,使人一对照,反觉朴陋倒是不可少似的,使人幻想“美好的昔日”!我也曾几度在花下徘徊:那时学生都上课去了,只剩我一人。暖和的晴日,鲜艳的花色,嗡嗡的蜜蜂,酝酿着一庭的春意。我自己如浮在茫茫的春之海里,不知怎么是好!那花真好看:苍老虬劲的枝干,这么粗这么粗的枝干,宛转腾挪而上;谁知她的纤指会那样嫩,那样艳丽呢?那花真好看:一缕缕垂垂的细丝,将她们悬在那皴裂的臂上,临风婀娜,真像嘻嘻哈哈的小姑娘,真像凝妆的少妇,像两颊又像双臂,像胭脂又像粉……我在他们下课的时候,又曾几度在楼头眺望:那丰姿更是撩人:云哟,霞哟,仙女哟!我离开台州以后,永远没见过那样好的紫藤花,我真惦记她,我真妒羡你们!Gze爱句子美文屋

  此外,南山殿望江楼上看浮桥(现在早已没有了),看憧憧的人在长长的桥上往来着;东湖水阁上,九折桥上看柳色和水光,看钓鱼的人;府后山沿路看田野,看天;南门外看梨花——再回到北固山,冬天在医院前看山上的雪;都是我喜欢的。说来可笑,我还记得我从前住过的旧仓头杨姓的房子里的一张画桌;那是一张红漆的,一丈光景长而狭的画桌,我放它在我楼上的窗前,在上面读书,和人谈话,过了我半年的生活。现在想已搁起来无人用了吧?唉!Gze爱句子美文屋

  台州一般的人真是和自然一样朴实;我一年里只见过三个上海装束的流氓!学生中我颇有记得的。前些时有位P君写信给我,我虽未有工夫作复,但心中很感谢!乘此机会请你为我转告一句。Gze爱句子美文屋

  我写的已多了;这些胡乱的话,不知可附载在《绿丝》的末尾,使它和我的旧友见见面么?Gze爱句子美文屋

  1927年9月27日。Gze爱句子美文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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