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绿道》胡 博 ,清明上河园

?　　一个春天的早晨，我乘车赶到故乡，准备在连接城乡的绿道上徒步行走，同时目睹别了二十多年的母亲河的时代变迁。

　　我对母亲河的印象定格在学生时代。记忆中的母亲河，江水混浊，岸上杂草丛生，或者有羊肠小道，或者根本没有道，靠你临时披荆斩棘走出一条“路”。然而如今，在位于城区的起点驿站，我看到江水清澈，绿道平整，两侧碧树吐翠，一直朝我老家的方向延伸。第一眼就发现有如此天壤之别的变化，探究母亲河变迁的兴致因此愈加浓郁。

　　绿道是一条沿母亲河两岸建造的廊道，在绿道上步履，母亲河及其附近的风景尽收眼底。

　　明媚的阳光里，春天倾囊展示出自己的景色，花草树木竞相卖弄风骚。田野上油菜花在尽情绽放，金黄色的花蕊引来几只上下翻飞的蝴蝶，小蜜蜂也不甘落后，嗡嗡地飞来，在花丛中忙碌着。一阵微风吹拂，柳树飘舞出漫天的杨花。这些杨花告别了羞怯，到处惹人，正如诗人杜甫所说：“轻轻柳絮点人衣”。鸟儿也来凑热闹，或在树丫上鸣啭，或在花草间嬉戏，或在天空中翱翔。

　　澄碧的江水里倒映着天空中的白云，远处的房子，江边的柳树……简直是一幅美丽的图画。一群白鹭，有的在江面上方翩翩起舞，有的在水草丛中漫步。白鹭天生丽质，体态窈窕，舞姿优美，着实让人叹为观止。难怪郭沫若先生说：“白鹭是一首精巧的诗”。

　　岸边，有三五垂钓者“泊舟钓台下，垂竿弄清风”。这时，一个中年人起手扬竿，一条小鲫鱼被拉出水面。钓鱼的乐趣不在于钓上来的鱼有多大，而在于体验钓鱼过程中那份愉悦的心情。不远处的观景台上，一个老者和年轻人正在下象棋。把棋盘搬到水上凉亭里，倒也蛮有情调。

　　就这样溜达着，观赏着。空气里弥散着醉人的芬芳，沁人心脾。我贪婪地享受着，顿觉生命的一呼一吸都是那么的美好。

　　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樱花驿。这里，曾给我留下了难忘的记忆。读初二时，有一天，我沿着江边走，想去城里看长颈鹿、猴子。走到樱花驿这个地方，由于刚下过雨，路有些滑，我一不小心滑进江里。幸亏会游泳!等我爬上岸时，全身被江水浸透了，还沾了不少淤泥，只好中途打道回府。

　　樱花驿那里有个花池。一个胖男孩站在花池旁边，拿着一本英语书在朗读。过了一会，他对正在观赏花卉的青年女子说：“妈妈，我已经读了三遍，想去玩。”青年女子答应了。我用英语向男孩问好，接着用汉语夸了他几句。他问我是不是英语老师。我说我不是英语老师，但是会讲英语。他咧开嘴笑了笑，然后跑去捉蝴蝶。青年女子告诉我：她的儿子读初一了，不爱运动，在家里就知道玩游戏。得想办法改变现状。今天是星期日，她就与儿子一起来到绿道上。母子俩在绿道上跑步，跑到樱花驿时，儿子跑不动了，于是就在这里休憩。休息一会后，她叫儿子读英语。听完她的叙说，我说：“这办法好，既能锻炼身体，又能提高学习效率。”她说：“再胖下去，后果非常可怕。希望运动能够让他减肥。”蝴蝶飞走了，男孩跑了回来。母子俩要回城里去了。我也要继续前行。我们互相道别。

　　走了两个多小时后进入老家所在的村，见绿道旁边立着一块木牌，是关于禁止机动车辆通行的通告。想起一路走来，看见好几辆摩托车、轿车在绿道上奔驶，从身边呼啸而过。排放污染物的机动车辆进入绿道，显然与绿道的绿色宗旨背道而驰，而且对行人安全和堤坝稳固来说，存在隐患。因此，在市民中普及与绿道有关的常识是相当必要的。看来，绿道的建设过程也是市民树立文明意识，美化心灵的过程。

　　“九曲澄江如练，夹岸橘林似锦。”橘花的芳香扑鼻而来。江边的一切变得几乎都认不出来了，尚可辨认的，只有村尾那栋破败的房子。房子后面是我儿时的乐园。我经常在滩地捉螃蟹、滩涂鱼，在水埠头钓鱼。其中的乐趣是今天沉溺于电子产品的孩子们体会不到的。

　　中午时分，终于到达绿道的终点站——长潭水库大坝下。我没有疲惫不堪的感觉，这要归功于平时的快走锻炼。

　　登上水库大坝，俯瞰母亲河，她那如练的形体静静地匍匐着，蜿蜒东行，婀娜多姿。可有谁能想到，如此美丽、祥和的母亲河走过了多少个沧海桑田。

　　水库修建之前，母亲河是一条桀骜不驯的河流，任性而粗野，每当汛期或者台风季节，泛滥成灾，两岸百姓深受其害。水库大坝合龙后，母亲河变得温驯，开始造福桑梓。遗憾的是，母亲河治理工程未跟上，致使河流生态环境失衡，大量泥沙淤积，河道日益缩狭，开阔的江竟然变成了“沟”。如此，母亲河的排涝防洪能力剧减，灾害频繁发生。曾经有一段时间，沿岸一些化工厂向江里排污，一些居民将生活垃圾倾倒到江里，结果江水变黑，臭气熏天。经过这几年的治理，母亲河精神焕发，继续哺育她的儿女。但是，母亲河的治理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她的儿女们长期呵护。母亲河曲折的变迁历程告诉我们：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是渺小的，只能按照客观规律办事。

　　故乡的绿道之行，洗涤了我的心灵，让我进一步读懂了《道德经》中的一句话：“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开封，以其特殊的地理、气候、交通等便利条件在历史上屡为封建统治者定都的理想之选，及至北宋乃成世界第一大都。k8X爱句子美文屋

　　“金柳摇风树树，系彩舫龙舟遥岸。千步虹桥，参差雁齿，直趋水殿。”著名词人柳永在《破阵乐》这首词中，层层铺叙，情景兼融，尽情描绘了京城汴京的繁华景象及君臣士庶游赏金明池的盛况。繁盛的景象只能透过语言文字去天马行空般的想象，难以给人以审美的直观。而翰林待诏张择端则以如椽巨笔，兼工带写，历时十年绘制《清明上河图》，直观地描绘了北宋都城东京市民的生活状况和汴河上店铺林立、市民熙来攘往的热闹场面。k8X爱句子美文屋

　　心仪开封，不仅因其是八朝之都，亦因其是文化的圣地。北宋宽敞的文风把中国封建文化推向一个丰盛的时期，出现了“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的可喜局面。李后主经过人间炼狱，蘸着血泪写成的亡国之音，成为词中臻品；柳永专力作词，以致市井瓦肆、井水处皆有柳词，把词推向了大众；二程创立理学，开创了官方哲学的理论基础；苏轼在一生的宦海沉浮中，兼容儒释道之理，写下一系列脍炙人口的名篇。我一直固执的相信，某一个码头曾送别过柳永浪迹天涯的身影，歌唱着“寒蝉凄切，对长亭晚”的凄凄惨惨；某一处馆舍曾议论过苏轼旷世奇才，传抄过“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的细腻婉约；某一处庄园曾举行过驸马王诜的西园雅集会，王诜深情抒写“流落归来，到了心情少，坐到黄昏人悄悄。更应添得朱颜老”的无穷辛酸。k8X爱句子美文屋

　　然而，我明白，这毕竟只是一种猜想，我早已知道古时的开封城已被黄河水冲击于泥沙之下。啊！黄河，我们的母亲河，你孕育了华夏民族五千年的璀璨文明，也破坏了你亲手所创造的文明，社会的发展有时要以毁灭为代价。k8X爱句子美文屋

　　此时，立秋已过，北方的天气依旧持续着往日的狂热，并没有让人感到些许的凉意。但这并没有阻碍游行的丝毫兴致，况且去的是满溢着文化因子的历史名城。k8X爱句子美文屋

　　依然是北宋那一轮烈烈的骄阳，炙烤着广袤的黄土地。路边的垂柳无力地低垂着，任由凶悍的烈日肆虐。清澈的河水静默着，似在诉说整座城的传说。踏下大巴，呼吸着从宋朝飘过来的空气，脚踩着从黄河里冲积下来的泥土，我努力搜寻着宋朝的遗迹。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我尽力捕捉宋朝的信息。因为，在我的不远处，那里曾经是宋朝廷发布诏命的处所，因几个小人所罗织的莫须有的罪名，构陷的“乌台诗案”差一点摧杀了苏轼这一文化巨星。然而，历史已成云烟。k8X爱句子美文屋

　　带着一丝遗憾走进了清明上河园，只见一座巨大的张择端雕塑高高矗立着，他手捧着画卷，凝视着远方，仿佛在沉思，抑或在欣赏自己所创造的辉煌。也许，这是后人对他的一种最好纪念，没有《清明上河图》，也就没有清明上河园的存在。k8X爱句子美文屋

　　这是历史和现实的交汇，是时空的穿越，是活动的《清明上河图》。茶楼酒肆、舟车牲畜、塔厅廊庙、卦命杂耍应有尽有，贩夫走卒、公差衙役各色人等络绎不绝、皆尽其妙。园中人穿戴着宋朝的服饰，叫卖着宋朝的小吃，演绎着宋朝的风情。好一座宋代民俗文化风情园，好一部生动鲜活的历史教科书。最引人瞩目的当属大型古装实景表演“岳飞枪挑小梁王”，未至表演时刻，观众席上就已经坐满了人。此时，虽是三十多度的高温，坐下即刻汗出浃背，也丝毫未减观赏的兴致。砰—砰—砰，三声炮响，“小梁王”披挂上阵，挑战天下豪杰，“岳飞”跃马上前，应战“小梁王”，二马疾驰，刀枪相接，几个回合，“小梁王”被“岳飞”一枪毙命，接下去便是我们所熟知的故事内容。随后，主角、龙套等一起上阵，精彩的马术、动作表演，配以现代的光电声响效果，把故事演绎得出神入化，博得观众的阵阵喝彩。k8X爱句子美文屋

　　然而，真实的故事，真实的场景，连同曾经的灿烂辉煌都已经不复存在，已成为考古工作者研究的一个层面。黄河水会淹没一座城池，但绝不能冲刷掉靖康之年的污垢。宋王朝重文抑武的国策削弱了民族的战斗力，庆历新政与王安石变法失败使北宋王朝彻底失去了富国强兵的机会，由党争所导致的内耗拖垮了已走向没落的国家机器。让我们记住这几个时间点，公元1004年宋辽签定“澶渊之盟”；公元1042年至1044年第一次宋夏战争，宋败；公元1119年至1121年方腊、宋江起义；公元1125年北宋联金灭辽，金国伐北宋，宋徽宗逊位，宋钦宗即位；公元1127年金国二伐北宋攻破东京开封，俘徽、钦二帝，北宋灭亡。终于，用瘦金体题写“清明上河图”的宋徽宗连同其子宋钦宗被掳北去，成了井底之蛙。k8X爱句子美文屋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历史有时真会开玩笑，叱咤风云、一统中原的赵匡胤绝不会想到，当年李煜肉袒出城，被赐“违命侯”，受尽屈辱之时，这种噩运会降临到其后人身上。很难想象，浩浩荡荡的宋廷队伍一路被驱赶鞭打，步履蹒跚地行走在遥远的北国路途上，哭天喊地、惨遭蹂躏是一种怎样的场景？经济繁荣、文化昌盛却造就了孱弱的国力，漠视民生、横征暴敛终致灭国之灾。这是汉民族历史上的一次浩劫，是士大夫心中永远抹不掉的痛。尽管今天看来，有着狭隘的民族偏见，但历史却是真实的存在。k8X爱句子美文屋

　　清明，亦指政治清明。当年张择端把此图进献宋徽宗之时，当然有取悦之意，然而才艺皇帝赵佶却只关注了图画本身，却忽略了画外之意，终因自己的荒于政务，朝纲尽毁而成亡国之君。k8X爱句子美文屋

　　历史不容忘记。行走于清明上河园，我只记住了两个字“清明”。k8X爱句子美文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