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流如织 ,跳跳

交通真拥挤，道路蚁爬行。城市车如织，穿梭到五更。

跳跳是一只猫。有一段时间，可能是我家住在农贸市场旁边的原因，家里老鼠成群。家里的电视和空调的电线常常被它们咬断，碗柜的门也满是它们的齿印，更有甚者，有一天晚上，一只老鼠竟跳上床啃我的脚趾！老鼠猖狂如此，全家胆战心惊。为了消灭它们，我们想了很多办法。用粘鼠板粘，开始几天粘死了几只老鼠，没过几天家里又响起了老鼠翻箱倒柜的乒乓声，而粘鼠板上连根鼠毛都没有。用毒鼠药毒，也不知究竟毒到老鼠没有，反正家里无论白天还是晚上，老鼠翻箱倒柜依然故我。“养只猫吧。”我对妻子说。“家里只要有猫，就不会有老鼠。”过了几天，妻子就买回了一只小母猫。那小母猫粉红的鼻头，周身的毛色黑白相间，回到家里就妙妙地叫着用头擦人的小腿，煞是爱人，我们就给它起名叫欢欢。欢欢到家后的当天晚上，我们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候，厨房里又响起了老鼠在灶台上打架的吱吱声，而欢欢只管睡在沙发上，对厨房里的老鼠叫声无动于衷。“这只猫不抓老鼠。”妻子有些失望。我安慰妻子说：“现在城市里的猫没有几只捉老鼠，我们只要它叫几声，吓跑老鼠就行了。”“老鼠不还是在厨房折腾吗？”妻子说。“它不是还小吗，等它长大了，它的叫声就能吓住老鼠了。”妻子说：“我们公司的黑房子那儿有一大群野猫，我听小林说，那群野猫中很小的猫都能抓老鼠，他亲眼看见过一只小猫衔着老鼠玩。”我妻子说的黑房子是指他们公司的招待所和豪华餐厅，那是两幢解放前遗留下来的黑色别墅，坐落在一片花园内，而她说的小林是那个招待所的保安。我听妻子说到野猫，一下子产生了一个想法。就对妻子说：“叫小林帮忙捉一只小公野猫来，养大后和欢欢交配，生出的猫抓老鼠绝对厉害。”妻子听了我的话也来了兴趣，第二天她就向小林说了帮我们捉小野猫的事。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小林提着一个竹笼到我家里来了。我们看见他的竹笼里装着一只跟我的拳头一样大小的猫。这只猫的毛色麻中带黑，鼻子也是灰黑色，妻子觉得它很丑，就不太喜欢。小林把这只小麻猫从竹笼里倒在地上，这只猫就钻到我家沙发底下去了，看样子它很怕人。我想去沙发下捉它出来和它玩一下，刚把手伸到沙发下就感到手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缩手回来一看，我的手背上有了几道血痕。小林对我说：“这小猫儿厉害得很。昨晚我和三个同事把它围在一间空屋里用衣服扑。这只猫一会儿从我们胯下钻过，一会儿又踩着我们头顶上跳过，我们围追堵截了20多分钟才把它捉住，我们的手还都被它抓出了血，好在这只猫是公的，我们没有白费劲。”他说完伸出手给我们看，我看见他的手背上果然有几道血痕。这只猫样儿丑还抓人，我也不喜欢它了。考虑到这是小林费了大劲捉来的猫，不管怎样都得留下。当晚我在沙发边给它放了点猫粮就再没管它了。第二天天还没亮，我被一阵喵喵声吵醒了。我听见这喵喵声来自阳台，就向阳台看去，我顿时吃了一惊。那只小野猫竟然站在我家阳台栏板的顶端望着远方叫。我家阳台的栏板有1．2米高，比它身躯大一倍的欢欢从来没跳上去过，这只才拳头那样大一点的猫竟然能跳上去，弹跳力简直惊人！好在当时我家住在5搂，这只猫不敢从5搂往下跳，才没有逃走。见这只小野猫的弹跳力这么好，我们就给它起名叫跳跳。跳跳来家的第二天晚上，令我们高兴的事情出现了，那晚我才上床不久，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乒乓声，我大怒，心想这老鼠的胆儿也太大了，家里有了两只猫它都敢在客厅里打闹，就提了拖鞋来到客厅开了灯准备打老鼠，灯一亮我就惊呆了。跳跳口里叼着只比它身子还长一倍的老鼠向沙发下面钻，再看欢欢，欢欢还在我房间里的地毯上伸直了腿酣睡，我忙对妻子叫：“跳跳抓到老鼠了！”妻子听说跳跳抓到了老鼠就象高中生听到自己考上了大学一样，高兴得掀了被子就跳下床，两步跨到客厅就弯下身子向沙发底下看。沙发底下黑暗，妻子正愁看不清楚时，欢欢来了，它一头钻到沙发下。一会儿就衔着那只大老鼠出来了。妻子看见欢欢衔着的大老鼠就拍着沙发欢叫起来，她先表扬跳跳能干，又表扬欢欢重友情，为了它伙伴的成绩不被埋没，不辞辛劳钻到沙发下去把老鼠衔出来给我们看。从这天起，老鼠在我家的翻腾声停息了。春去夏来，跳跳和欢欢都长成大猫的体型了。欢欢出落得更加漂亮，它的眼睛泛着珍珠一般荧润的光，那黑白相间的毛长得油光水滑，谁看了都想摸上一下。跳跳也不躲着我们了，我们摸它抱它，它也不抓了，它还经常学着欢欢的样，用头来擦我们的小腿撒欢。可是，它每天晚上总要跳上我家阳台的栏板向远方张望。“它向往自由。”妻子说。我说：“猫猫懂什么自由，可能是它出生在野外环境，短时间里还不习惯在一个小范围里生活，我们把它喂好一点，有空多跟它玩一玩就好了。”从此，我们就每天都给跳跳和欢欢吃一些肉，我和家人还经常用各种东西逗跳跳玩，让它觉得这个家里有乐趣。这一年夏末，农贸市场周边经常有人卖蛇，这一来我们那幢楼的周围也常常出现蛇，我坐在家里也听到过楼下的小孩和女人被蛇吓出的尖叫声。有一天，我在家里开着空调午睡，梦中被我家阳台上的呼呼声惊醒，我起了床隔着玻璃向阳台看去，看见一条一米多长的菜花蛇正昂着头对着跳跳吐信子，跳跳则躬着背张着嘴对着那条蛇，欢欢也张着嘴站在跳跳身后，那呼呼声就是从它俩的嘴里发出的。我的头发立了起来，菜花蛇连人都可以缠死，跳跳和欢欢的身躯都比人小好多倍，力气也比人小得多，它们会不会被菜花蛇缠死哟！我急忙跑到厨房去拿了菜刀跑到阳台，这时，精彩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跳跳猛地向着菜花蛇弹出了爪子，那菜花蛇立刻张大了嘴，同时，它的头像一支箭一样向跳跳的爪子射来，就在这一瞬间，跳跳“嗖”地一声跃起半米高，那蛇咬了个空，它的头还没来得及缩回，跳跳已经从空中落下，用前爪死死地按住了它的头，几乎与此同时，几道黄光闪起，我定睛看时，菜花蛇的身子已经把跳跳的身子缠了几大圈。我大惊，不好，菜花蛇本来就是靠缠绞来杀死对手的蛇类，跳跳上它的当了，跳跳有生命危险！我举着菜刀冲到它们身前，但是，这条蛇的身子已经全部缠在了跳跳身上，我怕一刀下去伤着跳跳，举着菜刀愣在那儿不知该怎么办。那条蛇在跳跳身上使劲缠着，欢欢在我身后对着那条蛇哇哇大叫，看样子也很着急。再看跳跳，只见它一面紧紧地按着蛇头，一面鼓大了肚子任那菜花蛇缠绞，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我傻眼了，跳跳为啥这么冷静呢？就在这时，我听见“倏”的一声，跳跳鼓起的肚子瞬间就小了。说时迟那时快，我还没看清跳跳的肚子小到了什么程度，跳跳早已闪电般从菜花蛇的缠绕圈中跳了出来，听得几声细微的嚓嚓声，那菜花蛇像几个小呼啦圈一样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就象一根绳子一样直直地躺在阳台上，再也卷不起来，看样子，它的骨头完全散架了。跳跳张开嘴向菜花蛇的颈子咬去，听得“咔嚓”一声，菜花蛇的头就和身子分了家。欢欢也扑上去了，这两只猫就一个咬断一节蛇的身子大嚼起来。这才是真正的龙虎斗，而且绝对比所有的武打片更令观众紧张，也更精彩。当跳跳咬下了蛇头以后，我才察觉到，我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淋得像才从水塘里上来一样。跳跳真厉害呀！不仅能抓大老鼠，还能咬死凶猛的菜花蛇。当天下午妻子和孩子回到家里，我把跳跳咬死菜花蛇的事对他们讲了，又让他们看了阳台上的死蛇。妻子和孩子都大惊，家里竟然爬入了菜花蛇，多吓人哪！要不是跳跳英勇善战，咬死了菜花蛇，我们家说不定有人会受到菜花蛇的伤害。妻子和孩子都抱着跳跳亲了又亲。从此，我们一家都喜欢上跳跳了，我孩子还称跳跳为家里的保护神。这一年冬天，农贸市场扩建，我们家成了拆迁户，我们就在一个单位的家属院租了一套房子住了下来，等待我们卖的新房交房。这个家属院在城乡结合部，我们租住在一幢楼房的二楼，这个家属院的围墙跟我家的阳台一样高，距离我家的阳台只有约一米远，围墙外是荒坡，还有几棵槐树的枝桠从围墙外搭在围墙上。我们搬到这儿来的当天晚上，跳跳和欢欢就从阳台跳上围墙到荒坡去了。过了约两小时，我妻子在阳台上唤了两声，看见欢欢从槐树上跳到围墙上回来了，跳跳却没回来，我又站在阳台上唤了几分钟,才看见跳跳匆匆忙忙地从围墙上向家里跑。这令我想起了跳跳站在我家阳台的栏板上向远方张望的情形，我想，跳跳不跟欢欢一起回家是不是独自去侦察了地形想逃走哟！当天晚上，我用一根绳子套在跳跳的颈子上，把绳子的另一头拴在桌子腿上，这样把它栓了一周。放开绳子后的当天晚上，跳跳又和欢欢一起出去了。过了大约一小时，欢欢回来了，跳跳却没有回来。我和妻子站在阳台上唤跳跳，唤了约十分钟，我听见跳跳在围墙外面叫，它一连叫了十多声，却就是不上围墙。我想，是不是它受了伤，上不了围墙哟！我就借着月光去围墙外找它。我看见了跳跳，它站在围墙外边的一棵槐树下，它看见我就闪身向荒坡跑去，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黑夜中。当晚我没有睡好，听见客厅有响声我就立即起身去看是不是跳跳回来了，但是，直到天亮跳跳都没回来。第二天上班时，跳跳叼着大老鼠向沙发下钻的情形，它毫不在乎地任菜花蛇绞缠的情形老是在我眼前浮现，让我不能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为此，我还挨了领导的批评。不行！这么优秀的猫决不能让它丢失！从第二天起，每到晚上我都要到围墙外转一圈，看看跳跳在那儿没有。每到晚上，我妻子也总要在阳台上唤几声跳跳。一个月过去了。我们没有找到跳跳，跳跳也没有回来。我和妻子检查起跳跳来我们家这几个月我们对待它的情况来，检查的结果是，我们唯一对不起它的地方就是才到这儿居住时用绳子栓了它一周，也许就是这一周让它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随时可能失去自由，它害怕这个家了。我在心里呼唤起跳跳来：跳跳啊！只要你回来，我顿顿给你吃肉，保证不再套你了。有天半夜，妻子起床小解，她刚走到客厅我就听到了她的惊喜叫声：“跳跳！”我一骨碌翻身起床来到客厅，却只见欢欢在那儿。我问妻子：“哪里有跳跳？”妻子回答：“刚才它在这儿吃猫粮，它见到我就从阳台跑了。”跳跳还在！它并没有跑远，它饿了还知道回家吃猫粮。我对妻子说：“冬天找食物相对困难一些，我们每天晚上在碗里多放一点猫粮，跳跳饿了回来也有点吃的，多吃几顿它会觉得还是家里好，说不定就不走了。”从那以后，我们每天晚上都在客厅的猫碗里放满猫粮。有几夜，孩子确实看见过跳跳回来吃猫粮，但是，它看见孩子就跳上阳台跑了。 过了几个月，我们搬进了新房，跳跳找不到我们的新家，就再没有回来过。又过了半年，有一天孩子下了晚自习回到家里就激动地对我和他母亲说：“我看见跳跳了，它和一只黑猫在一家饭馆外的垃圾箱旁蹲着，它已经很瘦了。我看见它，唤了它两声，那只黑猫跑了，它却蹲在原地对着我叫。我向它走去，想抱它回家，距它还有一步远的时候它转身跑了。”我对孩子和妻子说：“看来，跳跳还认识我们，对我们还是有感情，它不是怕我们，而是不愿意再被关在家里，在广阔天地自由跑跳才是它想要的生活，哪怕家里有丰富的食物。” 又过了几个月，我们租住过的那幢老楼也变成了工地，从此我家再没有人看到跳跳了。“来自自然，回归自然。”妻子感慨地说。我看见妻子说这句话时脸上有伤感之色，就对她说：“只要跳跳觉得在野外生活比关在家里快乐就好。”妻子无奈地点了点头。二零一七年三月作者姓名：杨党生，住重庆渝北区龙寿路608号3幢一单元3-1。中国散文学会新会员，曾参加中国散文网和北京华夏博学国际文化交流中心举办的第六届中外诗歌邀请赛，并获得二等奖。2019年7月被授予中外诗歌散文领军人物奖牌。